【言·淮高文苑】淮高文苑第十九期

发布时间:2022-07-01 点击次数:10080

鞋匠老陈

高二(1)班 汤悉捷

老旧的小巷口,高大的梧桐树下,宛转悠扬的小提琴音如泉水般倾泻奔流,与他系在腰间的花格子围裙格格不入,他是鞋匠老陈。

他笔直地站立着,微侧着身子,偏着头,神情严肃而庄重地拉着小提琴。

与别的鞋匠不同, 累了,他会拉会儿小提琴;干活时,小提琴安静地斜倚在凳子旁,被擦得一尘不染。

我暗想,原来粗陋的外表下竟是个有趣的灵魂。

“修鞋吗?”他放下琴突然问我。

“修”我嗫嚅着。

他撩起花格子围裙擦了擦手,不紧不慢的拿起我的一只鞋子,左右端详,然后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开胶了,还能修”。我心里不禁嘀咕,“正穿的鞋,当然能修。”看着他满面的尘土,我不禁有点后悔了。

我坐在木制的工具箱上静静等待,他把鞋倒扣在一块铁垫上,打开工具盒,从右上角的盒子里拿出十几个小铁钉,用嘴唇含住,往鞋上钉一个,就从嘴里往外取一个,像接力赛,有条不紊。

静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他,那双爬满青筋的手,满是皱褶,粗糙得像老树皮,岁月无情地在他酱紫色的脸上刻下了道道深深的皱纹。他的动作娴熟,神情专注,仿佛在他的眼中那只鞋是一件等待修饰的艺术品,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我与他攀谈起来,他原在胶鞋厂上班,后来厂倒闭了,他就近摆了修鞋摊。既方便周围群众,又便于照顾家庭。因为坐得离他近,更看出他皱纹绵密,皮糙骨瘦,心头不免掠过一丝不安,“只是开了胶,粘牢就行了,不讲究美观。”他朗笑道,“那哪行呢?做手艺讲的是信誉,要修就要给你修好了,不仅要耐穿,还要外表好看!”听了他的话,我内心暗暗震惊。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他的身影有如镀金一般。

终于,鞋修好了。我掏出十元钱递给他,他喊住我,“五块就够了”

“叔叔,不用找了。”

“五块钱是我的手艺,拿十块就是贪心了,诚信为本,童叟无欺。”

我接过他找回的五元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我想,不趋时、不趋利,不怕辛劳,只怕欺心,这正是老陈能在这巷口立足的原因。轻贱者往往品重,位卑者往往德高。

我暗想,原来粗陋的外表下竟是个高贵的灵魂。

身后,琴声如缓缓萦回的溪流,如月光撒下的清辉,散在小巷的每一个角落,平息人们在白日里升腾的欲念。

 

2150

高二(2)班 郭轩彤

蜿蜒在钢铁森林里

我们己太久没见过明媚的太阳

空气的味道己化作冰冷的数据

每一缕春风里都飘着虚无

怎样去拥抱那最原始的梦

如婴儿沉睡在母亲的臂弯

温润的泥土里只钻出机器的荆棘

 

飞逝的时间与空间里

我们是行走于地下匆禄奔忙的蚁

涌入一节节呼啸而过的飞驰列车

沉默着被带去已经褪色的远方

怎样去呈现一颗鲜活的心脏

以冰冷的文字,还是爆炸的图像

视觉时代里我们都无处喘息

 

高悬的太阳慈悲垂眸

亘古光辉轻柔拂过每一个生灵

却难以融化人类钢铁般的隔阂

飞逝驱动着齿轮走向永恒

怎样去坚守人的崇高神性

似苏格拉底捍卫他的正义

在沉眠深渊以前我也愿凝望太阳

 

 

朝花夕拾

高二(2)班 骆子阳

怀旧,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留恋,一种对记忆的追溯与享受,一种对人生落花的捡拾。对于过去的事情我总是有种偏执的喜欢,指望“揽流光,系扶桑”,那些依稀记得的故事,以及像拥抱薄暮下港口海风的温软情感。

我喜欢泛黄的照片。我喜欢在家中的某个角落,塞着耳机,将世界隔绝,然后轻轻地拿起那几本旧相册,拭去上面的余灰,眼前更清晰,将你我拉近,置身于时空交错的幻境,我便一头栽进十年前的仲春。只记得春雨和现在一样,从不吝啬给予自己的爱与滋养,洒向每一寸土地,我也是一个被呵护的小生灵。可惜那时候的自己,还不谙世事,不懂得伤春悲秋的道理,只是撑着一把动物图案的小伞,邀垂柳起舞翩跹,同飞蝶赏花幽香。记得那年的雨下来多少场,记得我的花儿与漏风的门牙都随着路面上流淌着的雨水远去。

我喜欢破旧的蒲扇。以前家里的那把外婆从不离手的蒲扇早就随着空调的到来而退出了舞台。可记忆里的那阵阵蒲叶香的凉风又把我吹回了那个抱着半个西瓜的盛夏。那时候还没有空调,只有那种老式的三片扇叶的悬挂式风扇。仲夏夜的暑意就像白昼里不停的蝉鸣,连绵不绝地向人席卷而来,把人置于酷暑的桎梏之中。外婆总是会坐在我的小床边,哼着南方的小调,褶皱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我的软软的背,一下一下地将我扇入梦乡,萤火虫一起做了一个飞到云边的梦。思绪还忘记乘坐时空列车,还滞留在那个夏天却被告知蝉蜕渐渐脱落了一个个的盛夏。我穿着长袖外套在空调房里,捏着雪糕,雪糕甜腻得让人牙疼,它融化了,就好像我也要和它一起融化。

我喜欢mp3里的歌。更确切地说,我喜欢的是与同学一起悄悄将mp3携带在身上的激动夹杂着害怕被老师发现的有恃无恐。“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那时候的我们戴上耳机,就仿佛大脑在开派对,有时候太忘我了,身体还会不由自主地摇摆起来,接着身侧开始散发寒意,回头一看,是班主任反光镜片下更为惊悚的目光。可蹈规循矩的青春怎么能叫青春?本来就是要趁着年轻来恣意挥洒我们的热情。初中时候,和后桌的同学因为爱好唱歌而结为好朋友,一起唱歌是我们的日常,即使我们用着拙劣的唱腔与不饱满的情感但仍然唱完了的三年。赵雷先生用一把木吉他弹唱了一座城市,我们便用年轻去追。

即使浩浩荡荡的天马行空的幻想被搁浅,我们依旧心怀远方。

我喜欢邮政局门口的绿色的铁皮信箱,或许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封信需要被递送,但这个铁皮的小家伙永远都站在那里,期待着人们的眷顾。望着来往的车水马龙。他会不会想起那些人的故事,他与她每周一次的相互简讯。人们将笔墨与纸香化为隔山海的思念,仅仅是一段缱绻缠绵的文字也能让人红了脸。毕竟没电话的从前,奔跑只因思念。

我喜欢小时候短短的衬衣。   

我喜欢被翻烂的童话书。   

我喜欢老掉牙了的民间故事。   

我喜欢皱巴巴的邮票。

我喜欢吹着晚风叮叮当当地骑自行车。   

其实,我还是喜欢生活的每一个赐予。   

“我们欢喜地承受生命中的每一笔,人生没有败笔,每一笔都是天意。”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花园,深植心中,便香了灵魂。

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乡音

高二(3)班 项安珂

1941年,一支意大利游击队驻扎在这片山岗

“好啦,让我们可敬的小伙子说句话吧,维尔弗里德,来给大家唱首歌吧,谁不知道你是慕尼黑大学音乐系的大学生呢?”起哄的是卢西安诺,黑皮肤的本地人,他那双爱笑的眼睛总能讨所有人的喜欢。在这个由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组成的反法西斯小队里,他就是队长和调和剂。”要说音乐,还是要属意大利第一名,那些名垂青史的,帕格尼尼,普契尼,可都是意大利人呐!”

“但是德国也毫不逊色!”维尔弗里赶紧反驳,“贝多芬,巴赫……古典音乐源于说德意志!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意大利语说的还不是很好……,我得用德语唱。呃,你们不会介意吧?”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德国就是这样古典又残酷的国家。”伊丽莎白耸了耸肩膀,这个法兰西小姑娘失去了祖国,背井离乡逃到这里,一开始听说维尔弗里德是德国人两人还差点打起来。但现在,他们已经亲如一家人了。“没关系,唱吧,用家乡的语言总是更亲切些。”

疲惫的母亲哼着童谣,哄儿子入睡,在维尔弗里德小时候,波鸿就再也不是河水清澈、芳草如茵。煤矿的发现将山川挖掘得满目疮痍,黑色的煤沿着铁路运往异国他乡。母亲被煤油灯熏黑了的十指端出颜色相近的面包,其它千千万的矿工家庭也是如此。

“因为我们的国家做了错事,我们要替祖国还债,儿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母亲低声呢喃,流下两行泪来。

但他还是来到了战场,这双弹惯了钢隽的手也拿惯了枪,射向同胞的心脏。德意志战车的轮下早已荆棘遍布,而他还要再给伤痕累累的祖国母亲再添一道伤疤!可是维尔弗里德痛苦地想,我若不放上荆棘作为屏障,它将驶入深渊。

枪响,第一枪打穿了穿着司令员衣服的人和汤锅,同时身边的雪堆炸开,炸弹的碎片击飞了他的眼镜嵌进了他的额头。怎么会?难道敌人早有防备? 他当机立断匍司后退,但紧接着一枚子弹击穿了他的小腿,那熟悉的乡音顺着疼痛飘了过来。”进攻!"原来如此! 他打穿的是个替身! 对于军装的熟稳让他掉以轻心。维尔弗里德愤怒地骂了一句,拖着腿躲到另一个雪堆后, 血液在雪地里划出刺目蜿蜒的痕迹

枪声太响了,他的耳朵传来阵阵嗡鸣,脚步离开大地的声响地动山摇,他的耳朵被血糊住已经听不清。”维尔弗里德!撤退!撤漏!”卢西安诺焦急的呼喊,但迅速被枪声淹没。

“前进!前进!”敌军叫嚣着

我当然得前进,维尔弗里德想,我的身后是我的战友,我的身前是伤害母亲的豺狼。

他的血液田速流失

“前进,前进!”是熟悉的声音

维尔弗里德拾起枪探头眯起眼找准心。

一泼热血从他眉心扬起,染红了天空,子弹穿颅而过。

天空本该是湛蓝的,临死之前,他想。

 

归去

高二(3)班 叶鲁俊冉

阿再的奶奶去世了。

早上的时候,阿再的心就一直在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下午,母亲就来接他参加葬礼。奶奶是上午火葬的,阿再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一路上,母亲给阿再讲了以下礼仪。这是阿再第一次参加葬礼,还是自己的至亲。

奶奶的遗照在院前的屋子里,慈祥的脸庞让阿再心中一阵刺痛。太少了,自己回来的太少了。每一次父亲提出带他回老家看看,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可是他并不知道,奶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从能正常走路,到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已经忘了自己,再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自己缺席太久了。跪在照片前的垫子上,磕三个头,这是母亲教他的。心中的悔意让每一次都格外沉重,像背上压了一块石头。

进了门,父亲熬红了的双眼,让阿再有了哭出来的冲动。坐在旁边的爷爷站了起来,激动地握住阿再的手,本来怕耽误他学习,不想让他来的,但心中还是有一种宽慰感,因为阿再是奶奶最疼爱的小孙子。进入里屋,母亲帮阿再穿上孝服。披麻戴孝,阿再想。鲜艳的红色,是孙子辈的象征,和自己一样颜色的,都是兄弟。

坐在屋中,阿再的出现显然让众亲戚感到欣喜与宽慰,见到他都会说一句:“再再来啦”。大姑爷用满是胡子的脸蹭了蹭阿再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头,一阵暖意流过阿再的心。在扬州工作的顺哥也赶了回来,与阿再握了握手。众人齐聚,等待仪式的开始。

终于,一声吆喝宣告人们将要出发,阿再有些不知所措。母亲让他跟着自己最亲的两个哥哥,走在队伍前列。临行前,他们手中被递了一根白棒,听母亲说这是孝子棒,农村的老人去世后,孝子棒越多,说明老人儿孙满堂。早上是父亲代阿再拿的,现在轮到阿再了,不重,阿再却握得紧紧的。

人群浩浩荡荡,象征着奶奶的轿子走在最前边。耳旁,唢呐声震动着阿再的心。红色的蜡烛随着人们向前绵延,像一条发光的河,又像一条归去的路。奶奶在天上也能看到吧,阿再想。村中的人们站在门外,目送着人群离开。阿再一直紧紧握住那根孝子棒,像握住过去的时间。微风轻吹过红色的寿衣,在身后轻轻摇摆,是奶奶吗?一路上,众人都沉默着,沉默地回想与已逝之人的过往,抑或是自己的遗憾。他们都归来了,回到对生命的敬畏,对情感的思考。队伍拐入一条石子路,在这里,轿子将被点燃,奶奶的魂灵将归去,去往天堂。阿再跟随哥哥们跪在地上,石头硌疼了双膝,也硌疼了阿再心中的柔软。一阵烟似将天地相连,在空中缓缓上升。火光照亮了将黑的天幕,为奶奶送上最后的灿烂。“妈妈,走好。”,身旁的大姑说到。奶奶走好,阿再默想。

回程,茫茫夜色已笼罩来时的路,今夜无月,只有烛光依旧陪伴着人们,陪伴着不能平复心情的阿再。回到家,饭菜已经摆满了几桌。吃席,一个被戏用的词,现在已不是玩笑,有的只是心酸。虽然奶奶年事已高,家里人都当喜宴来办,但饭菜满桌,却少了一个守望自己的背影,阿再几乎要哭出来,一切似乎都索然无味。

饭后,阿再听到父亲与母亲的谈话:“我爸一直坚持入土为安,以后要藏在她旁边,但也已经安排好公墓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带儿子先回去吧。”本来阿再要留在这里守夜的,第二天再去祭拜。背后,奶奶的骨灰盒孤零零的,她的灵魂已去,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宿了。想到这里,阿再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走人院中。

夜色朦胧,不如归去。